隔天(11月4日),早上六點溪床漸亮,鑽出睡袋外頭寒意頗濃.一整晚的雨似乎沒有會停歇的樣子.管他下雨或天晴,人都在這裡了,淋就淋溼就溼.我煮了一鍋飯,除了早上吃,還得帶個便當, 早上離營後,再回來恐怕就是傍晚了.野外煮飯不同於家裡用電鍋煮,沒經驗的不是煮成一鍋粥飯,就是上半部不熟,下半部煮焦.我不敢說我很會煮,但是經驗應該也算夠老道,要煮鍋熱騰騰香Q的白米飯,對我不是件難事.煮好吃罷,我換上潛水衣,不穿防寒衣下水游過深潭之後,上來就準備發抖抖到魚竿都拿不穩.
七點半.我帶了釣具從營地出發.雨下的人有點煩有點無奈.心裡老是想到上個月的秋高氣爽.尤其我又近視,眼鏡溼答答霧霧的一片....真是折磨人.經過虎頭蜂窩的時候我仔細觀望一下,這虎頭蜂還真會挑地方.找了個山明水秀的地方,這麼遠,捕蜂人應該懶的帶裝備跑到這裡來收這個蜂窩吧.雨下的不小,外頭一隻蜂也沒有.走過虎頭蜂窩,邊走邊看魚況,也許是還早,溪底的魚影不多見.倒是涉水穿過幾處淺灘,前頭整群大大小小的魚亂竄,樣子有點像牧場裡的牧羊犬在驅趕羊群,羊群向前驚竄.這景象讓我想起以前在台東第一次闖進高身固魚的祕境.眼前身長四五十公分的高身固魚在淺灘亂竄的景象.只是跟高身固魚相比,這裡的苦花體型小太多了.
疾行約五十分鐘,來到昔日的大營地舊址.大營地是游象德建立的.營地前的八角蓮依舊生長茂密.八角蓮在民間藥方裡是治蛇傷的第一良藥.但是八角蓮本身有毒,使用上要很謹慎.我鑽進大營地看了一下,除了營地大致平坦,以及依舊可見一些破爛的帆布及被丟棄的溯溪鞋魚簍等,很難想像十幾二十年前,游象德領著大隊人馬在這裡紮營的盛況.過了大營地十分鐘不到,就到了枯木堆.枯木堆也是地形十幾年不變.我每次經過這裡都覺得樣子沒變.夏天來倒是要小心蛇.夏天我在這裡遇過雨傘節,冬天天氣冷,蛇比較不會出現在這裡.爬枯木堆要很小心,經年潤濕的樹幹極為溼滑,在這裡千萬不可已失手跌落.摔下枯木堆很可能會有致命的危險.我走在枯木堆時想到已故的游象德應該也走過我現在腳踩的相同路徑,感傷的是人都已經不在人世十年以上了.我小心翼翼的通過枯木堆.過了這裡,在一些特定的點就看的見三十公分的大苦花.在清澈的水域看見大魚的感覺, 除了興奮還是興奮.我想等我蕭張出差回來....回頭再收拾這些老花.還是邊走邊看.突然覺得該抓些溪蟲備用,這個月份溪蟲不太好抓,數量不若夏天多,溪蟲也不是很肥很大,我花了一些時間,只抓到少少的幾隻.把溪蟲裝好後我再趕最後一小段路.終於到了蕭張前的咽喉口.咽喉口就在蕭張前的四五十公尺,水深約七八米深,兩邊陡峭,要先從右邊游過去,水流的迴流會把人往右前方帶,所以不難游,但是游到咽喉口就得爬上右岸,爬上去就不好爬.腳沒地方踩,手不好扳,爬上去得花點力氣跟功夫.我想,像我這樣敢一個人來游過來爬上去的人應該不算很多.畢竟釣魚只是來玩的,這樣的動作對多數人來說似乎太冒險了.水很冰冷,一時間沒立刻爬上去,泡久了有點吃不消.還好我昨天已經來過一趟,爬這裡的動作並不陌生.爬上去後,前行約十幾公尺, 就到蕭張的潭尾,瀑布的水聲隆隆,我吁的喘了口氣,心想終於到了.
昨天在這裡礙於時間緊迫,連釣一下都不敢,今天時間可多了.我坐在老地方,邊整理釣組邊抽竿,眼前大概就十米遠吧,魚群嬉遊的樣子.一付很自在很逍遙的樣子.釣乾釣組弄好後馬上下竿.....咦?不吃餌?我把土司麵包換成蚯蚓....中魚!潭尾魚影白光一閃,怕驚擾魚群,我連忙急急引拔.是尾20出頭的.瞄一下底下30公分的,少說10幾條,反正就是一大群,下竿後圍過來看....然後一哄而散,幹!怎麼跟人一樣,精的很.釣著釣著,上鉤的都是20出頭的.大一點的就是不就餌.以前就遇過這樣的狀況,魚看的見我的釣組.但是換成細傢俬,真的釣到大魚又容易斷線,所以我上蕭張一率用1.5的carbon線.1.5號以下的細線連帶都沒帶.這下可好,魚不咬.雨中的我枯坐蕭張的潭尾,遙想十年前我由宜蘭上五營地,然後坐在蕭張瀑布的潭頭釣魚,那時魚大魚多又超好釣.一下竿就中,魚垂直由水面提出,感覺像是提領存款.蕭張就像大金庫,要領多少魚就領多少魚,我還曾經一連在蕭張瀑布的潭頭釣上兩天整整,兩天全無冷場,魚獲數十斤.現在呢,有點坐困愁城無計可施的味道.雨一直下 ,魚一樣在游,但是大魚堅不就範.我待到12點,便當拿出來吃,順手丟一坨飯下去,底下的魚居然連鳥都不鳥.終於我死心了, 下回再帶細一點的線來搞看看.或許釣況會有所改觀.
吃罷便當,我回頭開始對來程看見大花的釣點一一作魚口普查,怪的是有些來的時候明明看見大魚,回去的時候魚又不知道躲到哪裡去.好在上鉤的幾乎不小於20公分,在急流裡拉起來著實過癮.期間還釣到兩支超過20幾公分的大型一支花,體型跟色澤有點像縮小版的鮭魚.我邊釣邊往下游營地走,釣到枯木堆時已經是下午3點半.枯木堆離營地還要1個小時.我想今天也釣夠了,今年沒爽到的這一趟也算一次補足,雖然沒有大魚,但是20幾的釣起來,感覺也不壞.於是釣竿收一收,開始急行軍下行回營地.回到營地四點半,看見同伴來了四位.四個人在營地前一字排開.釣的模樣相當專注.終於有個伴了.他們說他們早上8點由古道入口出發,剛剛3點半才到.還說若不是最後發現我的營地,幾乎要放棄找我就地紮營了等云云.好好好,反正還不是到了.當晚我們慶祝會師成功(也不就五個人),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跟昨夜我孤單過了一晚相形之下,今晚夜宿荒野,總算有了同伴.
第三天(11月5日星期日),早上沒那麼早起.六點天亮,但是大夥賴到快7點才陸續起來.對我來說,這是悠閒的一天.對這裡的釣況我早就了然於胸, 路有走的夠多了,尤其是我每每穿溯溪鞋腳趾甲就會受壓迫瘀血,所以腳趾甲在連走兩天後相當不舒服,今天我決定留下來當營長,就釣釣營地附近,也比較有時間,可以好整以暇的搞些吃的.連續兩天的雨勢,第三天終於也緩和下來,當朋友陸續在吃過早飯開拔攻上蕭張的時候,我還在營地慢慢吃早餐.
隨後,在整理過鍋碗瓢盆之後,我也亮出釣竿.營地前市一片淺賴,七點一過就看的到魚在翻,白影相當大,很多一眼就可以斷定不小於25的體型.只是這裡也是大夥兒最常下竿處,魚都變精了,不是那麼容易騙上鉤.但是今天志在休閒不在比多比大的,其實心情很輕鬆.魚也陸續被請上岸.我用的是21呎軟竿,浮標釣手感稍重,但是不易掛底,軟竿在中魚時拉起來會放大魚的拉力,所以只要是釣上25左右的,感覺拉力就滿強的.營地前釣久了有點膩.我放下釣竿開始生火.木柴淋了幾天雨並不太好生火,還好都是檜木衣類的針葉木,剖細了之後用火雞一噴,還是生的起來.火生好後我烤了一塊醃肉,幾條苦花,倒了杯酒,對著營地前的溪水吃將了起來,感覺極愜意.
下午我趁陽光小小露臉時,趕緊在溪邊洗了個澡,今天不像前兩天,冒雨忍著寒意洗澡洗的吱吱叫.白天氣溫回升,洗起來比較不會冷.洗好之後再釣.魚況雖然稀稀落落時有冷場,但是感覺還是很優閒.傍晚,出征的似未友人陸續回營,大家普遍釣的都不賴,只是都沒有人搞到30的大傢伙,沒辦法,魚實在太精了.但是每個人都說有看見大魚,光是看見了, 其實也很開心,現在這年頭要在非禁釣的水域看見大苦花,機會實在不多.晚上,因為已經是此行的最後一晚,帶來的菜,食物,為了避免浪費或是白白背進來,幾乎全都被做成了菜.晚餐遲至八點多才弄好.吃飯吃菜喝酒,這頓晚餐足足吃到九點半.
第四天已經是六號星期一, 早上吃過此行最後一餐早飯,拆掉營地整理垃圾,打理好背包,這一趟哈盆釣遊就此劃下句點.大家相約元旦再上山.我不確定我到時候有沒有休假,能不能一起上山操兵.至少這趟哈盆行已經可以讓我止癢半年,我心裡這麼想.或許吧,哪天換個工作可以正常週休,或是自己作個小生意就免去上班的拘束,屆時天高地闊愛去哪就去哪,我也希望趁體力還負荷的來時,踏查台灣每條山溪幽谷,痛快的享受溪釣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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